窗,是房屋的眼睛。 一个屋顶里,窗引诱了一角天进来,驯服了它,给人利用,好比我们笼络野马,变为家畜一样。从此我们在屋子里猛纳就能和自然接触,不必去找光明。倚窗眺望,世间百态尽收眼底,也因为窗,我们得以连结起与造物主同样的共鸣。 窗,见证着古今中外多少愁思。 “窗外月明人尽望,不知相思落谁家”,是遥夜里情人的相思;“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是战后凯旋的性别觉醒;“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是自然界中最原始的生机;“何当共伏行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又蕴含着多少寂寞与思念;“小轩窗,正梳妆”,是午夜梦回的断肠。 因为窗,无数别离的人得以抬头窥见同一片天空的月亮,我们也有幸在任意月出的时刻共赏与前人相同的月光。“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难道不是窗最浪漫的作用吗? 没有窗的人是可怜的。 他们将自己封闭在小房子里,对外界声音充耳不闻,对正义冷嘲热讽,于是他们被淹没在了黑暗和封闭之中,淹没在了时代不朽的篇章之上,留在了不可触及的浩缺知哗荡的旋律之中。 从窗外望去,望见的是生命。 你可以看见无数高楼大厦平地起,这是人类智慧的体现;你可以看见意中人,他在南山之阳,在绿竹猗猗处,容兮邃兮,垂带悸兮,是人类原始的冲动;你可以看见“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你可以看见“绿树荫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你可以看见“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你可以看见“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从窗外望去,望见的是四季的更迭,是时序的轮转,是岁月的无情,是光阴的易逝。 窗,是建筑美学的体现。 它可以雕栏玉砌,可以八窗玲珑,可以锁窗朱户,是现代建筑学中最重要的风景,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你知道吗?无数痴男怨女隔窗对望,半挂铜钱换一生奴骨,三扇高窗隔一世姻缘。或许,在铜雀台,二乔也倚窗怀人;某个闺中少妇向窗外一瞥,忽见陌头杨柳色,才悔教夫婿觅封侯;明月照高墙,寥落古行宫,某个白头宫女闲坐窗前,说着那个禁锢了她一生的素未谋面的帝王。 但还好,或许梁祝化蝶时,也曾停落在某户人家的窗棂上。 但还好,我们被美环绕。 但还好,万物的生命在世界中呈现绝美的光华。 但还好,我们面对不公不允敢面对,敢用自己的微弱荧光照亮晦暗深渊。 但还好,我们,是有“窗”的人。 推窗,推开了古今中外多少人类的历史;风来,又将情思连为一体。因为窗的缘故,我们万千愁绪各有不同;因为风的缘故,世界成为和一的存在。 推窗等风来,有人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