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阿伦

那个男人，有手，但是没有手指；有头，但是看不见脸。Ray Allen看着在他起居室的壁炉上方10尺那两个模糊的形体——其中一个手上拿着篮球，就像看见了他自己和比赛中的某个对手。过去，现在，未来；好的，坏的。他看的这幅画，是他在自己的折衷艺术藏品中最珍爱的，表现了比赛的连续性，也是对他在比赛中的位置的一种具体描述。在那个奇特的世界里，参与运转的成员如恒河沙数，他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这是对于篮球的一种理想主义描述：非个体；无自我；不打标牌。只是一些没有名字、没有面目的球员在分享着一种纽带连接关系。这种纽带连接，很早之前已经铸成，而且以后也会长久存在下去。 “如果我们记住，有人曾在我们身前，也有人将在我们身后，我们会做得更好，”Allen说。“人们会按照你在自己的时代所承载的一切来评价你。 ” 这是当你在了解Ray Allen的过程中要知晓的第一件事：很多事他都明白。 他首次注意到这幅画是在迈阿密，当时那个画家听说Allen有收藏艺术品的爱好，于是把画带到了球队下榻的酒店。“在这幅画里，我看到了两个正在享受比赛的人，”他说。“无需将他们彼此区分开来。这就是比赛。” Allen叹了口气，略有退缩。这样的表情是一种危险的暗示，显示作为一个太聪明、太深沉，或者更糟糕的是，太文雅的人，一眼看透谈话对手目光偏移，正是一副“你想多了”之状。他坐在西雅图超音速的训练场边的一把折叠椅上，似乎在掂量怎样将妥帖地安置自己的话语，来叙说一个以打球为生的人的故事。 在他面前，6个队友在做健身后的三对三练习。他们都是很少上场的替补队员，多少带点伤，不太适合上场比赛。换句话说，当时的他们，和Ray Allen毫无相象之处。这句话不带任何个人色彩，事实而已。 这个赛季的Allen正处于上升时期，他从联盟排名前20位的一流好手跃升到前5或者前6的顶级位置，从全明星球员变为全NBA球员。29岁的Allen，效力于西部排名第三、最使人惊叹的球队，平均每场得分24分以上，三分球命中率接近4成。Allen统率的这支外围打法的球队，在每晚的会战中占有空间上的绝对优势。 提到数据，Allen的数据里并没有什么其他含义。因为一贯都是这样。他有5年每场得20多分了，和他一样在必要时刻能够投篮得分的人还有不少。在Allen身上体现了典型的防守两难困境：贴紧他，他会运球来打爆你；给他空间，他就会投三分。而这个赛季，他正在朝画中那两个无私的形象看齐，试图以这个形象来塑造超音速。 “这个联盟本来是自我中心的，但Ray反其道而行之。”后卫Antonio Daniels说。“如果今年我们还是这样继续下去，人们说起MVP的时候你就会听到Ray的名字。Ray自己不会说的，绝对不会。但是其他人都会有此想法。” 当问到Allen哪一项做得最好时，Daniels说：“他会使人感觉他们很重要。” 可能感觉到有进一步解释的必要，他补充道：“他是最好的球员，也是最好的队友。这种感觉外人未必理解。” 每次队内练习，Allen都要确保完成两项任务：强力前锋Reggie Evans经常手感迟钝，要督促他练罚球；身高7尺1寸、272磅重的中锋Jerome James有机会就偷懒，要监督他在跑步机上的练习。“从过去两年的经历中我体会到，过去我太自私，只顾自己训练，而忽视了队友们。” Allen说，“我认识到我必须保证身边的人也进步。队里的每个人都需要知道他们都是练习的一部分。” 于是在12月中对湖人的比赛中，James 奋力在场上跑位，Allen在右翼拿球，在他和篮筐之间，除旁启了急奔而来的Kobe Bryant，别稿启闭无其他。Allen把Kobe吸引到自己这里，甩手传球给队友，后者得球便来了一记爆扣。Allen当然也可以自己来操刀命中，为自己和那个被自己称为“自私”的人之间的争斗踩实一脚。但既然是中锋在跑位，中锋就值得这个奖励，所谓争键裂斗又算什么。要是去年的话，Allen可能还会在意这个，但今年不同了。“我对Jerome说了，'只要你跑动，一场你至少可以多得4到6分，'” 他说。“我可以告诉你，每次Jerome拿到球，他是多么高兴。” 走进更衣室，询问队员们对于核心球员的看法，本身并不有趣。不过那里有一种显而易见的和谐感，尤其在人们互相打招呼的时候。不过Allen不注意这个。“除了Steve Nash之外，Ray是我合作的人中最在意输赢的人，”Danny Fortson说，“Ray是个沉默的杀手，像Tim Duncan一样。” 今年是Allen作为自由球员的一年，所以自私一点应该比转注于领导艺术更合乎情理。少给James或Fortson传几个球，Allen的得分自然就上去了。“这个对我不起作用，”他承认说，“我怀疑。不过有些事，你永远不会知道别人会怎么去演绎。” 这个人并不是放弃了一切个人利益。这个独行枪手每次比赛之前，还是会一个人练上三个多小时，投篮200多个。不是孤傲，而是其他人也投篮的话，球会向各个方向弹回去，这样无法专心。 当Allen坐在场边看队友练三打三时，他看出了队员们的几种不足：射手投篮不准；脚步慢；体形保持得不好。他们的鞋在擦响。他们呼叫着掩护。他们喘着气，乞求着，抱怨着。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Allen开口说：“过10年我可能就不打了，但是场上总会有这样六个人的。像这样，努力着，想改善自己，帮助球队。 Allen透过他们的不足，看到了他们在保持比赛连续性中的作用。他们是队友，不管是从字面上还是一般意义上理解。他们就是他的一部分，正如何壁炉上方的那两个形体所展示的。 也许你已经明了，但是还是要强调一下：Ray Allen这个人，想得很多。 这一点并不总是对他有利。毕竟，想得太多的话，就无法全力投入比赛了，对吧？Allen说道，没提名字：“我的一个教练曾经认为，智商低一些反而利于打好篮球（注：似乎现在人们也这么说邓肯吧，说他想得太多，反而没有以前打得好）。他总觉得我太热衷分析了。我热爱自己的工作，热爱自己的队友，但是我总试图看到更大的场面。（打球）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但有些教练不喜欢你这样想，他们只希望我们想这一件事，做这一件事。” 不是分析专家也猜得出，这个教练是George Karl，Allen在他执教的雄鹿打了差不多6个赛季。Karl不是很欣赏他这位主力球员的敏锐思维，可能因为训练那些大脑空白的球员更容易吧。Karl似乎总是在为Allen犯愁，把他那深沉的个性看作是异事而非可资利用的财产。超音速的教练Nate McMillan，在当地被叫做“超音速先生”的，就更加倾向于让球员发挥出他们的个性。 每年12月，Allen都是选一本书作为礼物送给队友。这一年他送的是，《你在天堂里遇见的五个人》（The Five People You Meet in Heaven），因为他觉得其中一句话很符合NBA的生活：“直到我们遇见，我们本是陌生人。”过去他送的都是自己特别喜欢的书，《炼金术士》（The Alchemist），作者是巴西人Paulo Coelho。这是一本全球畅销书，虚构了一个年轻西班牙牧师的故事，他在追寻自己梦想的过程中，领悟到了一些道理。Allen当时的队友Mark Pope告诉他说，这本书改变了自己的生活。后来Allen职业生涯的最好一段就降临了。 Allen被一些年轻球员叫做Jesus，这是指他1998年在Spike Lee的电影《He Got Game》中扮演过Jesus Shuttlesworth一角。《纽约时报》的一则评论说，“要是他不是一个NBA球星的话，这片可能更好”。Allen有点珍爱这个回忆：当机位对准自己，他拿起球，一个体育盲的摄制组成员看着球一次一次穿过篮筐，最后不由得说：“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会打球。你打得真好。” Allen曾经担心自己过于丰富的禀赋和广泛的兴趣范围会拉开他和队友的距离。事实上他可以放心。他的队友Fortson，身高6尺8寸，260磅，扎一条Pippi Longstocking样式的辫子，说道：“Ray和我，我们有很多共同爱好。” 这个倒是让人意想不到，Fortson被催促要给个例子。他想了想，咧嘴一笑说：“我爱看电影， Ray喜欢演电影。” 总结回顾：Allen喜欢阅读，收藏艺术品，他还演电影。他研读行为心理和管理类的书籍以激励队友。当然，此外他还打球。那么，你可能会问，为什么NBA的标志还是Kobe的问题、Latrell Sprewell的嘴巴和Ron Artest的拳头，而不是Ray Allen的广告牌和广告呢？是不是西雅图太远，Allen也太谦逊，导致他的经历和城市青年的意识之间出现了断层？我们对他知道得太少，还是已经太多？ Allen并不想成为联盟的代表，不过人们还是这样要求他。对于这件事他有自己的理论。“联盟把超级巨星的素质放在一切之上，”他说。 篮球中没有什么事会太过分，所以Allen 总是试图说服队友们在保养身体的时候，也要注意手和脚的养护。不过他们现在忙于按照他的督促练投篮，练跑步，可能还没有准备好做这些，至少现在没有 。 超音速一直在自己的赛区里领跑，Allen自己也已经被推上MVP候选人的位置。人们兴奋地谈论说，这是DJ、Sikma、Freddy Brown之后本地最好的一支球队，而Allen只是淡淡一句“还好”。这让人想起他的队友Mateen Cleaves所说的一句大有深意的话，“别和Ray玩牌。” 让我们再看看那两个壁炉上方的人。他们打球，是因为热爱，是因为那种你在正确的时间传出好球、他甩开防守人员正好投进的感觉。Allen说：“关于这幅画的特别之处在于，当你走进屋子的时候，你根本不会注意它。就算你看到它，也认不出那是篮球。你一定要仔细看，这样才能看出它的意义。” Allen拥有这幅画有些时日了，他从来没忘了欣赏，也没有忽视它的重要性。今年，这幅画对他的意义有所不同。他离家的时候会把画带在身边，带着这两个没有名字、没有面目、体形模糊的人，他们和他的队友一起，伴随着他奔跑、投篮。 很不错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