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清皇族远祖有兄弟六人居此,满语"六个"为"宁古塔",故称其地为宁古塔贝勒,简称宁古塔。有新旧二城:旧城在今海林市旧街。据《盛京通志》第三十一卷载:"宁古塔旧城,在海兰河(今海浪河)南岸有石城(内城),高丈余,周一里,东西各一门。"经实测内城(即石城)为正方形,边长171米,周长684米,外城边墙周围2.5公里,四面各一门。康熙五年(1666年)迁建新城,即今宁安市区,称宁古塔新城。清初宁古塔为设置在盛京(今沈阳)以北管辖黑龙江、乌苏里江广大地区的军事. 那个承载了三百多年历史的宁古塔啊,无论是涛涛流淌的海浪河还是滚滚奔腾的牡丹江,都曾目睹了你的风雨变迁世事沧桑,听见过你的悲愤叹息浅酌吟唱。如今你却沉寂了下来,少有人来打扰你的清梦。岁月的尘土掩埋了你的倩影,时光的风雨洗涤了你的忧伤,你在三百年日月的注视下如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一 从前,我一直认为我的故乡是一片新开发的土地,远没有江南让人足以自豪的名都古堡、名刹庙宇、名山大川、名人哀婉情长的故事。自从读了李兴胜先生的《中国流人史》和余秋雨先生的《流放者的土地》,我才知道在我从小就生活而熟悉着的土地上,曾经有过“海东盛国”,有过东北名城宁古塔,有过声播华夏的名人雅士。然而,这些古老的存在和伴随着他们一起曾发生的或让人欣喜自豪或让人扼腕叹息的故事都已成为往事,如今,在人们的记忆中已经烟消云散。这不能不让我喟叹不已。 实际上,历史考宏慎古和史籍资料中不乏许多这块土地文化与历史遗存的文字记载。1963年在牡丹江流域莺歌岭遗址的考古挖掘中就发现,距今约四千年左右蔽没敬属于新石器时代,牡丹江流域就出现了原始农业。遗址中出土的磨制石斧、打制的肩石斧和板状砍伐器,就是先民们用来砍伐树木的原始工具。遗址中还出土了一件鹿角鹤嘴锄,它就是刨坑播种的原始工具。遗址中还出土了大量的网坠和丰富的野猪、狍鹿的骨骼,说明当时渔猎经济仍占有较大的比重。再翻翻那些已经发黄了的历史古籍,最早成书的《竹书纪年》、《大戴礼记》以及之后的《史记》、《国语》、《山海经》,都对这一区域的一些风土人情、历史故事和民间传说进行了记载。而到了近代,又涌现出了《黑龙江乡土录》、《黑龙江先民传》和《盛京实录》、《绝域记略》、《柳边记略》、《宁古塔记略》、《宁古塔山水记》等一大批著述,这些书籍有的就是这一区域的历史专著。然而,许多书籍如今已经长期湮灭在发黄的故纸堆里,仅仅成为少数历史学家研究史学的专利,一些普通的老百姓是不可能问津得了的,这就察胡成为这段历史本地人少有人知道的历史现象。于是,他们也就不会对这块土地知道了多少,也就少了一些荣耀,少了一些惋惜,少了一些喟叹,少了一些知识分子布尔乔亚似温情与悲愤。但这又是一个有良知和民族感情的人不愿意看到的,这不能不让你为曾有着沉重历史感的这片土地感到不公。我无言,说不清心里泛起的是一种什么情绪。但我知道我必须亲自实地去走一走,看一看,哪怕他会带给我心中更多的惶惑和不安。 二 东北大地和江南比较少了一些婉约和妩媚,多了一些阳刚和豁达。到江南常常见到的是细雨绵绵,小桥流水,庭榭楼阁。而在东北则扑面而来的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或连绵不断的山川。牡丹江是集山峦、盆地、流水于一体的地型地貌覆盖着这里方园几百里的土地。它位于长白山余脉的张广才岭和老爷岭之间,远看山峦起伏,峰岭相连,横亘天边。近看绿水青山,苍茫无边,苍松翠柏,逶迤漫延。在群山环抱中座落着一个个盆地,那里土地肥沃,流水潺潺,常常是人们安居的所在。远远望去,简朴的村落上空飘起一缕缕炊烟,茂密的庄稼在夕阳的余辉里泛着茁壮的墨绿。 就在这样一个秋季的某个日子,我来到了海林市海浪河畔旧街乡。这里正是秋瓜收获的季节。通往远山深处的水泥公路已经修得相当不错,瓜农开着满载一车车西瓜、香瓜的大车迎面从我的跟前经过,向城里开去,四周干燥的空气中立刻泛起一股淡淡的瓜果的清香。而更多的是人们拥挤着乘坐着轿车、面包、中巴一路风尘地向山里驶去。人们过腻了城市枯燥的生活,到海浪河飘流,到深山别墅区小住,到山里品尝一下野外农家恬静、悠闲的生活,让山里的清凉和瓜果的甜香满足一下肠胃的渴望。此时,我却带着一个古老的梦幻踏上了寻找历史足迹的漫漫旅途。 无论如何,前往这样一个充满了古老和诱惑的地方是足够让人热血沸腾的。从牡丹江市出发,我就一直想像着这里的一切:四周耸立着嶙峋峭拨的群山,在群山环抱中与密林掩蔽下的古城堡隐约可见。城堡是由坚硬的石块垒筑,巍峨的城门,突起的城垛,飘荡的旆旗,威武的士兵,蜿蜒绕城流过的护城河,都使城堡显现着庄严和神秘。然而,当路人一指前方说古城村到了。下车抬头按所指方向撩望,夕阳下,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村就贮立在我的面前,却让我陡生疑惑:这里就是宁古塔旧城遗址吗? 史书上最早称这块土地为宁古塔,是源于明朝初年野人女真移居海浪河流域,称“东海窝集部宁古塔路”,从此,人们开始把海浪河流域称为宁古塔。宁古塔名字的由来,有许多说法。其中之一是说,相传古时在东部龙头山上曾经有塔。一个大雾天,百里见不到人,只听牛叫如雷,并有“轰”然之声不绝于耳。当大雾散尽,龙头山上的塔已经倒掉了。因此,人们认为是牛把塔拱倒的,这个地方就开始叫“牛拱塔”了。后来叫白了就叫成了宁古塔。然而,翻阅古书,我们就会读到其它几个方面的说法。吴桭臣《宁古塔记略》中称:“满洲称六为宁古,个为塔,犹华言六个也。”方拱乾《绝域记略》中云:“宁古塔不知何方舆,不知何所属,数千里外无寸碣可稽,无故老可问。”又说“相传当年曾有六人坐于阜。满呼六为宁公,坐为特。一讹为宁公台,再讹为宁古塔矣。”这里指出宁公台也好,宁古塔也好,只不过是一个讹称。近有满语专家考证,“宁古塔”为“六个居地”,意即六个部落,有沙兰、牡丹、交罗、沙尔虎、旧街、泥浆。我不是考古专家,但对宁古塔的称喟却不能不认真起来。因为,它关系着宁古塔的昨天、今天和未来。宁古塔毕竟曾是东北盛京(沈阳)以北的重镇,管辖吉林以北、黑龙江大部分地区和今俄罗斯境内滨海边区的一部分的一个古城。虽然今天少有人知,但它毕竟繁荣辉煌过。这就足够了。 三 宁古塔将军驻地旧城遗址位于今海林市旧街乡古城村西海浪河南岸,为清代古城遗址。该地系海浪河流域宽阔的盆地之一。这里岭秀树青,水澄鱼肥,土地丰腴,水陆兼通。据载,1631年(天聪五年)宁古塔旧城是由宁古塔备御吴巴海监造的。宁古塔旧城内城为石块砌筑,高一丈余,周长一华里,仅东西各开一门,以通往来。外城周长五华里,四面各设一门。因为内城是石头垒筑,故又称石城。经村人指路,我来到了石城遗址。于是仔细蹁步寻找,小心细致踏查,翻检泥土石头辩认,在一次次失望中,终于寻找到了隐约可辩的古城墙。据说这是现今仅存的内城东、西部残墙,约有300余米,城垣是用黄土间以木棍砌筑,城基用石块垒砌。如果不是有一座石碑伫立,你的思想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里和一个古老的城堡连在一起。如今,为了保护古城墙,地方政府在古城墙遗址上砌筑了长约10米、高约3米的护堰。但其它地方的城墙城基已被残土掩埋,木棍早已风化逸尽,仅存一个个圆洞如一个个问号在向你述说着它心中的疑惑。 宁古塔后来为什么从旧城搬迁到新城(今宁安市宁安镇),曾有过这样的一个传说:从前,旧城驻地周围有九条山脉,像九条龙环抱此城,如九龙戏珠使这里成为风水宝地。后来,由于有人来龙头山挖宝,挖掘出了金人金马,于是就挖断了龙脉,使九龙失去了平衡,从此这里就连年水灾,风火不断,没有了太平。事实上,据史料记载,1814年到1885年,海浪河流域曾连续发生十次大水,由于旧城临河,地势低洼,洪水先后多次淹没旧城,很不安全。同时,沙俄又多次进犯黑龙江流域,平时海浪河水位不高,有必要将驻地迁徙到牡丹江边,便于随时出征追剿沙俄匪帮。于是1666年(康熙五年),宁古塔将军巴海率部开始修筑宁古塔新城,同年12月驻地迁往新址。据宁安县志载:“新城,兵力建筑,以松木夯土,高二丈余。内城周计五百八十五丈,东西南三门:东曰得胜,西曰望阙,南曰迎熏。内城是将军衙署,外城有东西大街。”新城继旧城之后,作为宁古塔将军驻地持续了十年。直到1676年清政府命令宁古塔将军府迁至吉林为止。在访谈宁古塔的历史时,我不能不怀着崇敬的心情向你介绍这样三位历史人物,他们就是曾先后任职宁古塔昂帮章京的沙尔虎达、巴海和萨布素。沙尔虎达姓瓜尔佳氏,能征善战,曾是努尔哈赤开国时期的一元战将。顺治十年(1653),首任宁古塔昂帮章京(都统),在驱冠靖边中成为我国历史上抗击外国侵略的著名将领。巴海,初任牛录章京(佐领),顺治十四年(1657)授内翰林院侍读学士。顺治十六年(1659)接任其父沙尔虎达昂帮章京官职,驻防宁古塔(旧城)。康熙元年(1662),宁古塔昂帮京改称宁古塔将军,巴海继任,成为第一任宁古塔将军。巴海在任其间,建筑新城,修筑驿站,设立官庄,储备粮食,加强军备,抗击沙俄,写下了宁古塔历史上十分光辉的一页。在巴海任宁古塔将军其间,沙俄残匪多次侵犯黑龙江流域。巴海闻讯挥师北上,在当地各族人民的配合下,在古法坛村附近出奇兵伏击俄军,给予敌人以沉重的打击。他抗击沙俄的功勋曾先后受到顺治、康熙的嘉奖。还有一位就是从宁古塔开始崭露头角后来成为首任黑龙江将军的萨布素,姓富察氏,他就出生在呼尔哈河(牡丹江)边的宁古塔,曾先后率军跃马扬鞭驱敌,指挥战舰迎风破浪灭冠,成功的指挥了雅克萨战役,演绎了一场机智善谋英勇无威气势磅礴的戍边史诗。至今人们谈起他们还钦佩不已。 四 宁古塔带给人们的很多回忆中还有一段不能不说的充满着血和泪的往事。在从东北大森林入主中原统治中国达三百多年的满清王朝,“流放宁古塔”是一句充满了恐惧和死亡的代名词。清廷定都北京之后,宁古塔地区被确定为龙兴之地而长期封禁,从而使这里成了千里冰雪涌大荒,虎狼横行绝人寰的区域。从顺治年间开始,宁古塔成了清廷流放罪犯的接收地。由于清庭内部权力斗争中的互相倾扎、捕风捉影的文字狱,也由于战场上的失败、使命的延误、朝廷官员及地方官吏的腐败,甚至末需有的罪名,都可以在这句话余音未消的时刻立即被发配投往东北这片蛮荒的土地。他们当中有的是官吏,有的是文人雅士,也有的是艺匠、战俘,甚至是平民百姓。当他们走向遥远荒寂的宁古塔时,他们还得向着朝廷的方向叩拜谢主龙恩,然后,带着夹板,带着一腔屈辱和悲愤,在凄风苦雨中向命运多舛的旅途跋涉。前往宁古塔的道路山高路远水急峰险虎狼当道坎坷难行,他们有的就病死在旅途中,有的被虎狼吞嗜,侥幸走到了宁古塔的人也会在风风雨雨中磨光了锐气,由黑发人变成了的白发人,只剩下一丝力气苟延残喘。当经过几千里路途的艰辛和苦楚终于到达宁古塔时,每个人都会因为有着一路从生死边缘挣扎过来的遭遇而泪流不止。在东北流人才华横溢的众多名人中,“惊才绝艳”的江南名士吴兆骞应该是一位杰出的代表。他出身书香门第与贵贾之家,年少就由于聪慧颖悟有奇才被人们传为佳话。相传九岁时写出数千言的《胆赋》而惊动乡里,名传朝廷。顺治十四年,吴兆骞参加了南围乡试,考中举人,但不久就在震惊朝野的江南科场案中衔冤入狱,虽然最后“审无情弊”,但仍于顺治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判处遣戍宁古塔。吴兆骞临行之前,众多友人前来相送。许多朋友此时也没有忘记以诗相别。最著名的当数吴梅村的诗句,“人生千里与万里,黯然销魂别而已,君独何为至于此!”“山非山兮水非水,生非生兮死非死。”感时话别,以泪泣诗,情真意切,听者无不心生震憾。 虽然,流人迁涉宁古巴塔在个人境遇上尤如坠入了非人的境地,人身肉体遭受了难以承受的苦楚,但却为宁古塔地区的开发建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史书记载,流人杨越就曾在当地土人中传播农耕技术和筑房方法,又将随身携带的物品与当地土著交换渔牧产品。同时一些文化程度比较高的流人在此创办了私塾,传播了文化的同时也种下了文明的种子。流民的涌入改变了当地以渔猎为生的原始生活状态,他们学会了种植谷物、烟叶,学会了采集人参和蜂蜜,使农业耕作得到了长足发展。一批有识之士则把宁古塔这里的山山水水做为自己的考察的对象,并以文字形式留诸后世,成为我们今天研究地域文化不可多得的财富。例如方拱乾所著《宁古塔志》、张缙彦所著《宁古塔山水记》、杨宾所著《柳边纪略》、吴振臣所著《宁古塔纪略》等等。这些著作都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在中国东北历史、地理和文学史上都书写着浓重的一笔。宁古塔已经成为一部史书封存在图书馆一座座幽深的书架上,封存在宁古塔那个久远年代的烟雨风尘里,封存在老一辈也已经渐渐淡忘的记忆中。那个承载了三百多年历史的宁古塔啊,无论是涛涛流淌的海浪河还是滚滚奔腾的牡丹江,都曾目睹了你的风雨变迁世事沧桑,听见过你的悲愤叹息浅酌吟唱。如今你却沉寂了下来,少有人来打扰你的清梦。岁月的尘土掩埋了你的倩影,时光的风雨洗涤了你的忧伤,你在三百年日月的注视下如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我面前寂寞的宁古塔,我在为你流泪。我期待着并且相信你会重新年轻起来。 政治和经济中心。